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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 月亮胎記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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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胎記,什麽胎記?我身上從來沒長過胎記啊。”我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腕子,有些發楞。

我從有記憶開始,身上就沒出現過任何的疤痕或者胎記。當然,即便以前有,也會因為命格改變而消失了。

命格一旦改變,我就是蘇芒而不是小七,就連我身體裏的天賦也會隨之而改變。

變得極度平庸,而沒有任何的道術天賦。

唐俊揉了揉腦袋,有些迷離的看了我一眼,緩緩的松開我的腕子,說道:“沒什麽,大概……大概是我認錯人了。你……長的太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妹,我一時之間居然認錯了……真、真……對不起。”

聽唐俊這麽說話,我心頭微微一緊。

幾乎已經可以肯定,他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唐家人。

他說的……

說的……

失散多年的小妹很可能就是我。

我心潮激動澎湃,整個人都坐不住了,熱淚在眼眶裏打轉,卻要忍著讓它們不要從眼眶裏流淌出來。

鼻子酸酸的,就好像被人揍了一圈一樣的難受。

從昨天晚上見到高天湛開始,我下定決心不再尋找唐家的人。

以免將他們卷入陰謀當中,看著唐俊醉醺醺的側臉。

我的手緩緩的握成了拳頭,拼了命的壓制住內心想要相認的沖動。也許他知道我父親母親的下落,可是幽都的那個神秘女人,她不知道啊。

我不可以在追查下去,我越是追查,他們就越危險。

想到這裏,緊握的拳頭有緩緩的松開,我收回手腕,故作平淡的說道:“不要緊,你也是思念自己的妹妹心切。”

“你……你知道嗎?你和她很像,真的很像,包括說話的樣子。可是她手上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,你沒有!”唐俊好像是喝醉了,一杯一杯酒往自己嘴裏灌。

高天風他們都看傻了,因為我們是來談土地買賣生意的。

賣家請來的風水大師陰陽先生居然醉倒在燒烤店裏,還是喝啤的醉了,這酒量也忒差了。還不如白道兒那兩個小屁孩徒弟呢!

那個田裕盛這都要四十分鐘了,還沒有出現。

才想到這裏,就見到一個個子高大,身材壯碩的男人推門進來。他穿著西裝革履的,腦袋上還打了發蠟,身體上全是肌肉,但是看面相已經五十多歲了。

風塵仆仆的進來,沖我們微笑了一下,“哪位是高先生啊?我沒有找錯店吧?”

“我是高天風。”高天風站起來和田裕盛握了一下手,邀請田裕盛坐在自己的身邊。

田裕盛脫了西裝,才發現唐俊醉倒在桌子上連忙致歉道:“不好意思,市中心堵車了,所以來晚了。叫我幹兒子先過來打個招呼,沒想到居然在店裏喝醉了,他以前辦事不是這樣的。”

原來唐俊還是田裕盛的幹兒子,難怪會提前過來探路。

道袍下面穿著昂貴的高級定制,身上也有一股子富人才有的桀驁,說的難聽點就是狗眼看人低。

當然,我沒有貶低唐俊的意思。

他很可能就是唐家人,我一直都要尋找的親人。

“這個時間是會堵車,是我不會挑位置。”高天風深谙商場的那些套話,做到了八面玲瓏,滴水不漏。

田裕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唐俊,就將公文包裏的相應文件,還有一個u盤交給高天風。

高天風沒帶電腦,只能先用田裕盛帶來的電腦先看看裏面的東西。

接下來,那就變得很無聊。

就是兩個買家和賣家,在商討一些條款,以及條款的簽署。

整個過程是很順利的,田裕盛為人豪爽很多要修改的地方都是欣然接受。他在平時說話的時候,完全就沒有像是電話裏說話,聲音變得那麽大聲。

我估計,他得換一部手機了。

我坐著無聊了一個下午,太陽都差不多下山了,唐俊都從桌子上醒來了。這兩個人才完成了全部的交接儀式,差不多那座山就算是高家的產業了。

看了看手表,我心想著今天晚上淩晨兩點的時候,剛好有一班高鐵是去江城的。這一來一回,剛好是來的及的。

只等田裕盛和高天風最後的客套說完,我就和高天風提這件事。

讓白道兒還有張靈川,來接手後面十一號山上,具體選地方建墳的事情。反正我對於陰陽風水,就是個還沒入門級別的菜鳥。

我就會跟著他們打打醬油什麽的,關鍵的專業知識,還是要他們來說。

“高先生,和你合作很愉快啊,以後有什麽合適的項目,也希望和高先生繼續合作。”田裕盛顯然很喜歡高天風做事的態度,和高天風主動握了握手。

走到門口的時候,還念念不舍的朝高天風揮了揮手,又對坐在我旁邊的唐俊說道:“唐俊先生,你還不打算走啊。”

“走,走……幹爹,晚上吃什麽?”唐俊在田裕盛吊兒郎當,看樣子和田裕盛感情還不錯。

唐俊從我身邊站起來,隨手就將道袍扛在肩上。

突然,他臉上的臉色就不對了,眼神裏充滿了冰冷,“幹爹,別動,別動……朝我走過來,快點!”

聽這話好像是出了什麽危險,順著唐俊的視線一看,嚇了一大跳。

從天花板的通風口裏,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,那東西嘴裏流著涎水緩緩的就落在田裕盛的臉上。

田裕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,抹了一把,臉上的口水,問道:“什麽事情,讓我別動,過去……”

他自己問的時候,好像沒什麽所謂。

眼睛看著手裏頭那粘稠的口水,冷不防就擡頭一看。

不看不要緊,一看就看到了趴在天花板上面的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。那東西瞧著像是個大馬猴,身上長滿了黑毛,從我這個角度看,就是一雷公臉。

可說它是猴兒吧,身上有纏滿了繃帶。

那繃帶可能原本是白色的,但是大概是綁在身上很長時間,都變成了漆黑色。繃帶的布料橫七豎八的就掛在身上,一雙綠色的眼睛,還能反射著暗淡下去的天光了,兇狠貪婪的看著田裕盛。

田裕盛看著牛高馬大的,擡頭看到這玩意,直接就嚇得坐在地上。

“飛……飛僵啊?是不是飛僵啊……我就說這一帶不安全啦,哪兒來的飛僵啊。阿俊救命啊……阿俊。”田裕盛算是把自己剛才風度翩翩,大氣溫和的氣質全都毀於一旦了。

天花板上的那玩意,感興趣的東西,好似那個女老板正在烤的一份外賣烤串兒。他們做堂食生意,也做外賣,有專門的夥計小弟負責配送。

店被我們包下了,外賣可是一刻都沒停。

那女老板正哼著歌兒,扭著屁股,烤羊肉串。

剛聽到飛僵兩個字,就轉過頭來看,奇怪的問道:“什麽飛僵啊……啊……啊救命啊……妖怪啊。”

那女人也是可憐,被飛僵一下撲到在滾燙的烤爐上。

瞬間就傳來了烤人肉的香味,最後還有一股子難聞的焦糊的味道。

那黑色的東西對著那個女人的脖子就咬下去,眨眼間一通亂啃,就把她半個脖子咬的見了骨頭。

我的心哇涼哇涼,我都還沒來得及出手,就出人命了。

剛才還在烤肉的女老板,她還認識我父親,就這樣的死了。

唐俊上前一把就拉住地上的田裕盛,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,隨手就抄起了隨身攜帶的銅錢劍。

他將我們全部人都護在身後,嚴肅的說道:“幹爹,你……你和高先生他們一起走,從後門走。我把它大卸八塊,就去和你會合。”

生吃活人的畫面太恐怖了,我看了第一眼以後,就覺得胃裏面翻江倒海的。

但還是聽了唐俊的話,老老實實的先從廚房後門退出去。唐駿是唐門中人,要對付這種脆皮飛僵,應該不是難事。

我懷有身孕,而且現在已經是有五六個月,身體的負擔越來越重,已經不是那個行動敏捷的蘇芒了。

上午爬十一號山,已經讓我連跑步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更別說現在了,我回頭就選擇了逃跑。

可是剛跑到後廚的時候,就發現後廚裏頭不僅有黑毛怪,還有紅毛怪和綠毛怪。這些飛僵本來都在吃廚房裏的生肉,看到我們出來了,都放棄自己吃的死肉,跑來攻擊我們。

白道兒看到這些東西,怪叫了一聲,“哇!我操啊,這麽多兇煞,怎麽辦啊……”

我看這些恐怖的東西,連忙從自己的手提包裏去找鎮屍鏡子,可怎麽摸也摸不到。回頭去看淩翊,淩翊修長的手指頭上攥著一面鏡子,他沖我詭異的笑了笑,“小丫頭,別做無謂的掙紮了,這才是你和唐俊的歸宿。”

“什麽意思?淩翊你別走告訴我什麽意思!”我沒明白!

房間裏生肉的味道,那我頭疼欲裂。

是他……

是他拿走了鎮屍鏡,是他要害死我們大家……

不,他不會這麽做的。

他是……

我最愛的人。

我只感覺他的身影在我的視線中一下消失了,他不會真的要拋下我,讓……

讓我死在這些飛僵嘴下吧?

無形之中,好像有一雙手推了一把我的後背。

將我的身體推進了那些長牙五爪的飛僵的領地!

那一瞬間腦袋是一片空白,什麽也想不到,什麽也察覺不到。

只覺得雙眼沒有焦距,視線也變得模糊。

完全感知不到周遭的危險,只是一片的茫然,甚至連悲痛的感覺都忘了。只是心頭發疼,鈍鈍的疼,讓人沒辦法呼吸。

我被白道兒從小廚房裏把我往外面拖著,他雙手架著我的手臂,恨鐵不成鋼的罵道:“靈川在車上早就提醒你了,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。只有你自己,還沈浸在幻想中!”

我……

我沈浸在幻想中了嗎?

腦子裏千頭萬緒一般,在一瞬間閃過,眼前的一切反而像是慢鏡頭。在眼前變得緩慢起來,時間如同流沙停止,定格在飛僵面目猙獰的要吃掉我們的那一刻。

他無數次救我,今天卻親手絕我生路。

為什麽?

還是……

還是他真的和高天湛說的一樣,他讓我懷孕,只是為了救那個神秘女人的冥子?

那今天呢?

今天他要我們的命,是不是因為找到了唐俊,所以已經可以把冥子救出來了。在這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。

只要我活著,不管我有沒有主動去找唐家人的下落,命運都會推著我前進,讓我不經意間就遇到那些蟄伏已久的線索。

我深吸了一口起,用力的搖頭,“不會的,翟大哥,不會的,他不會的。”

“妹子,是不是要等我們都死了。你才……你才能接受這個事實,啊?”白道兒的這句話徹底的驚醒了我。

不管淩翊是否背叛了我們,我都要面對這個事實。

我要想方設法的救大家,張靈川在車裏頭睡覺,唯一能夠用符箓對付飛僵的不是白道兒,他根本不懂這些。

是我!

我必須狠心面對這一切!

那些飛僵也從廚房裏跟出來,我把心一橫,回頭就把廚房通往外面的這間房間的門給鎖上了。

門是鐵門,但是還被撞擊的搖搖欲墜。

我只能順手往上面打天雷地火甲胄符,想辦法先用這扇鐵門攔住要從後門裏攻進來的飛僵。

外頭的房間裏,是一股焦糊的味道,讓人作嘔。

大家臉上都是一陣兒發青,在原地喘粗氣,一個個都是驚魂未定。

高天風問道:“怎麽……辦啊?報警?”

“報什麽警?警察管這些嗎?我們快走!”我反手拉住了高天風和白道兒,帶著他們一起沖出去。

剛才大門的燒烤攤上,被那只黑毛的飛僵給擋住了,我們才往後門逃跑的。

眼下,後門更加的危險,我們就只能硬著頭皮從前門逃跑。

“阿俊!怎麽樣啊?你怎麽樣了。”田裕盛朝燒烤爐旁邊的唐俊喊了一聲。

唐俊手裏的六七張符箓,全都貼在外面的那具飛僵的身上,剛才黑伸手敏捷的飛僵就被定在了原地。

那飛僵睜著紅彤彤的大眼珠子,充滿了怨氣的看著我們。

就聽唐俊高喊一聲:“哎呀,幹爹,不是讓你們跑嗎?你們怎麽還在這裏……”

“後門有好多飛僵啊,我們從前門跑,大家一起跑啊。”田裕盛剛才說完,我們耳朵後面就發出了一聲巨響。

我一回頭,完全傻了。

一只紅色的毛茸茸的手從鐵皮裏抓出來,直接就將鐵門給卸下來。

後廚裏面一堆兇煞,總共有五六個,又一股腦的全都追出來了。它們尖銳的爪子,就跟十只長長的匕首一樣,隨便掃過什麽東西,就會被掃的稀爛。

飛僵行動迅捷,三下五除二的就在大街上,把我們幾個給追上了。現在是工作日的午後,大街幾乎沒幾個人。

旁邊又不是大路,只是普通的單行道,整條馬路都很窄。

樹蔭遮著太陽,安靜一片。

我只能感覺到後脖頸的位置冰涼一片,好似有什麽東西不斷的朝我的脖子吹涼氣。我挺著個大肚子,體力也有限,已經是跑不動了。

要不是白道兒拉著我,我恐怕早就被飛僵吃了。

“你們跑吧,我……我是真的跑不動了!”我甩開白道兒的手,他一下沒剎住,還跑了十多米遠。

又著急忙慌的跑回來,“妹子,你跑不動了哥哥可以抱你。”

高天風他們,早就是跑的沒影兒了,哪兒還記得我我們兩個掉隊了。

我回頭打出了幾個三清破煞咒,直接就把身後面的飛僵撂倒在地。

被打中的地方都冒出黑煙,皮肉焦糊一片。

可它又跟沒事一樣彈跳起來,伸著爪子就朝我的肚腹抓過來。我出於母性的本能,單手捂住肚腹,擡手就給自己加了一個甲胄符在身上。

又用封鬼符,將那只飛僵身上的鬼魂暫時封住。

它呆立在原地,不動了。

結果,後面的四肢飛僵也在這時候追上來了,它們無一例外。黑色的利爪全都是對準我的肚腹,我在那一刻明白過來。

這些飛僵的目標是我的孩子,它們要殺我的孩子。

所以……

所以淩翊才會在這一刻,選擇離開放棄我們嗎?

是這樣嗎?

我一下楞住了,一個利爪上來的時候,本來是對準我的肚腹的。我忘了還擊,只能弓起身,用後背擋住自己的肚腹。

可是沒有被抓疼的感覺,難道是我的甲胄符這麽有效,都能抵擋物理攻擊了?

轉頭一看,就見到白道兒拿著剛才從廚房順手順的鍋鏟,幫我擋了一下飛僵。臥槽,他膽子也忒大了,這鍋鏟在飛僵面前還不跟牙簽似的一樣的脆弱。

他看到那飛僵毛茸茸的臉,就嚇個半死,扔掉手裏鍋鏟。

著急忙慌的要抱起我,“妹子,我抱你。”

“別傻了,你抱我……你也會死的。”我推了一把白道兒,把他擋在身後。白道兒是根本抱不動我,一方面是我懷了身孕體重很沈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跑的精疲力竭。

好在這時候,唐俊抓著銅錢劍趕過來。

他的道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,手裏面的符箓說飛出去就飛出去。說要打哪個僵屍,就要打哪個僵屍的腦袋。

我看他身邊沒人,連忙問他:“你幹爹呢?”

“幹爹開車走了,這些飛僵是沖著你來的,快!快讓你朋友坐我幹爹的車走。走!”唐俊怒喊了一聲,手中的銅錢劍削鐵如泥的就將一只飛僵的腦袋削下來。

唐俊喊完,路邊就響起了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。

微微一側頭,就能看到田裕盛在車裏面拼命按喇叭,“要不要上車啦,不上車我就開走啦!”

“妹子,你和我一起走。”白道兒緊張的說道。

我搖頭,催促他,“快!你快走!不要叫我,我……我是他們的目標。我要跟你們走,會害死你們的!”

“小妹,小心!有狙擊……啊!”不知道誰喊了我一聲小妹,一個瘦弱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。

“碰”好像是耳邊響起了槍聲,我呼吸停滯了。

是唐俊喊我小妹,是他。

他認出我了……

我淚眼了崩了出來,他的身影變得模糊了,白道兒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。我摟著唐俊軟倒下來身子,我沖著白道兒就喊道:“有狙擊手,快跑……”

“砰砰……”又有好幾個流彈砸下來,在白道兒和我們身邊炸開來了。

白道兒也不是傻子,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的,沖上了田裕盛的車子。他一邊跑一邊的就叫道:“妹子,你要保重!你不能有事,你要有事,哥哥做一輩子的都會自責的。”

“我知道!”

我大喊了一聲,根本就不知道怎麽是什麽情況。

腦子裏只有四個字,血光之災。

我現在非常肯定,血光之災已經來了,屬於我的血光之災。

我拉著捧著唐俊的身軀,我想擋住流彈,卻被他反手拉住,往旁邊的巷子鉆。他受傷以後冰涼的手緊緊的攥緊我的手,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說道:“小妹,不要跟丟了,跟著哥哥走,哥哥會保護你的。”

“你……你怎麽知道我是你小妹的,我……我不是沒有胎記。”我看著他鮮血往外湧的胸膛,幾乎要窒息了。

我不想拖累他,我說:“你別管我,我不是你小妹,你快走。他們要殺的是我,狙擊手埋伏在居民樓,他們……他們早就……”

“別傻了,小妹,即便你沒有胎記,哥哥也認得你。”他流血過多,臉色是那樣的蒼白,拉著的跑動的時候卻健步如飛。

跑的越快,血液循環就越快。

地上是一灘又一灘的血跡,他現在一定無比的痛苦和難受,卻喘息著告訴我:“我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,哥哥……哥哥永遠都會保護你的。不會……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你!”

唐俊對於這一帶的小區居民樓之間無比的熟悉,他在這些房子之間快速鉆進鉆出。可耳邊還是有槍聲,在居民樓裏一驚一乍的響著。

這不是法治社會嗎?

這樣開槍,都不會被抓嗎?

我心亂如麻,跟著他走,“哥哥,你放開我吧。他們……他們跟上來了,只要我和你在一起。他們……就能找到我們!”

他緊緊的拉著我的手,任憑我這麽掙脫都不肯松開,“馬就到家了,到家了。就安全了……”

到家了,就安全了。

家……

家在哪裏呢?

有幽都那個女人在,這裏哪有安全的地方。

我實在不明白這個意思,他也不知道在這附近兜了多少個圈子,耳邊的槍聲逐漸的歸於寂靜。

他抓住我手也松開了,身子虛弱的滑倒在地上。

地上是一灘殷紅的血泊,他胸口為我擋了一槍的傷口是那樣的刺眼。我們今天只見了一面,他就毫不猶豫的,為了救我讓子彈砸中自己的要害。

如果認錯了人,怎麽辦?

唐俊!

他到底在想什麽?

我急忙蹲下來,將他扶起來,咬著唇淚水不止,“哥哥,我們去醫院,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
“不能去,走出這裏就會暴露!回家……我們回家。”他吐了一口血,身子愈發的冰冷了,讓我的一顆心都要碎成了玻璃渣子。

“在哪兒,哥哥,我們的家在哪兒。我帶你回家,哥哥,你要撐住。”我摟著唐俊的身子,將他牢牢的的護在懷中。

他身體裏的冷,讓我愈發崩潰。

我感覺唐俊的生命在我的手中一點點的流逝,淚水模糊了視線,讓人分辨不出周遭的景物。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混沌的,整個人也失去了清醒。

可聽他在耳邊低低說著:“16單元,1105號。”

“哥,我知道,我帶你回家。”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混亂和崩潰中,我是怎麽找到唐俊說的位置的。

這附近我從來沒來過,也無法集中精力仔細去看單元樓的號數和門牌號。

只記得一路上,唐俊都在低聲的安慰我:“小妹,不要怕,哥哥會護著你的。哥哥不會死的,你別擔心哥哥。前面左拐,對,左拐再直走。”

如果不是他一路鼓勵,我根本就沒有繼續前行的勇氣。

更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,將他硬生生的扛回去。

那是一棟老單元樓,電梯已經是生銹的夠嗆。綠色的油漆已經剝離電梯的表面,讓這架電梯看起來很不安全。

“是這裏嗎?”我很不確定的問唐俊。

唐俊慘白著臉沖我笑了一下,“是!小妹,你真厲害。”

他說這話,好似很樂觀積極的鼓勵我,可是嘴角的血液流個不停。

讓我的好生的心痛。

我咬著唇,嘴裏是一陣淡淡的鹹腥的味道,“家裏……家裏有急救設施嗎?有……藥嗎?我回去先給你做傷口包紮……”

“小妹……家裏……”唐俊笑著回答我的話,他說的話突然就戛然而止,變成劇烈的咳嗽聲。

摁了一下電梯的開關,突然,一下就見到電梯門打開了。

電梯裏走出了一個穿病號服的幹巴老頭,它看見我,詭異的笑了一下。

倏地,眼球就從眼眶裏掉出來。

但是沒有掉在地上,而是由一部分幹硬的組織連接著眼窩深處。

黑洞洞的眼窩,還有掛在眼眶周圍的眼球,看著就讓人覺得無比的惡心。

它手上還綁了紅線,這是一些邪了門的醫院的規矩,只有容易出事的醫院才會給死者手腕綁紅線。

當然,也有綁綠線兒。

那一般是給早夭的孩子,尤其是陰氣重的小姑娘綁。

掌心符已經在我的手中準備就緒,擡手就能把這個詭異的幹巴老頭打的灰飛煙滅。剛被飛僵追殺,還遇到藏在居民樓裏的狙擊手,已經讓我猶如驚弓之鳥。

“小妹,別。”唐俊抓住我的手腕,咳嗽了幾聲,說道,“我們進去吧。”

他居然別讓我傷害那只穿著病號服老頭,我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。還是扛著他進了電梯,電梯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。

一聞之下就會讓人感到胸悶不安,上面只有一樓到九樓。

但是往下,居然有通到負十八層的。

根本沒有唐俊告訴我的門牌號上出現的十樓,唐俊緩緩的擡起帶血的右手,地下十八樓摁了一下。

電梯搖搖晃晃的下降,唐俊充滿鮮血的手扶在電梯的木板上。

周圍都是生銹的轉軸發出的聲音,我莫名的就覺得有些緊張了,周圍安靜的嚇人。電梯裏的燈一閃一閃的,緩緩一擡頭,頭頂上居然是一雙紅彤彤的眼睛。

弄的我以為又遇到飛僵了!

結果眼睛一花之下,看到更多雙眼睛。

好似有無數的光屁股的嬰兒,在頭頂上爬來爬去。

唐俊明明的受傷了,卻強行摟住了我將我的頭顱壓在了自己的胸膛,“如果覺得怕就不要看了,小妹,它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“哥哥,這裏是哪裏。”我嗅著他胸膛濃烈的血腥味,覺的整個人都好疲憊。

陌生而又詭異的環境,讓我頓時手足無措。

“小妹,你相信哥哥嗎?”他低聲問我。

我緊緊的抓住唐俊帶血的衣衫,感覺他是我在海上的最後一根浮木,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我還能再相信誰,“哥哥,我……我相信你。”

我除了相信他,別無選擇。

而且,我相信自己不會認錯,唐俊是我的哥哥。

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感覺,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,那種血液裏就存在的聯系,是任何事物都沒有辦法阻斷的。包括命格的改變,也無法完完整整的抹去,我是唐家人的烙印。

“小七……”

“小七……”

……

冥冥之中,好似有許多稚嫩的聲音在喊我。

我緩緩的一擡頭,腦袋上的那些嬰靈好似都認識我一樣,看到我歡快的拍著小手。我居然不是十分害怕這些嬰靈了,認真的看著它們。

發現它們還有幾分可愛,都是小手小腳,胖胖的。

可是,突然這些小東西的四肢從天花板上就掉下來了,砸了我和唐俊滿腦袋都是。最後,它們流出了血淚,身子在電梯裏突然煙霧一樣的散去。

我看到這一幕,渾身都發了麻。

手腳冰涼的徹底,電梯也在一瞬間墜落在地上,發出了“碰”一聲巨響。

門開了,外面是長長的一條長廊。

長廊的地面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大理石地面,天花板上是明亮的燈光。那是一種老醫院經常用到的節能燈,四方形的,光線很亮卻很柔和。

從裏面傳來更加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,耳邊還有燈絲快要燒壞的聲音,“滋啦,滋啦”的在響著。

走廊兩邊,好像都有房間。

那些房間門都關著,看不出有什麽異常。

難道我們的家在這種詭異的地方?

我想邁步出去,唐俊卻死死的拉住我的手,“小妹,別去,我們等等。”

這時候,走廊盡頭的一間大門打開了,我才確定那是一間手術室。

從手術室裏推出了一個病人,只有一個護士,手裏拿著一只吊瓶在推著病人走過來。她一直低著頭,走近我們的時候,才擡頭。

那張臉上,好像是無數破布拼成的一般。

沒有一塊肉是完好的,花花綠綠的用針線縫補上去,每塊肉的顏色都還不一樣。

“唐四少,回來了?”那女護士將手放在口袋裏,將病人推進了電梯,電梯裏面的樓層的燈閃爍了一會兒。

她瞇著眼睛看了一下,才冷冷的發笑,“您可是很久沒有來地獄了。”

唐俊抿著唇沒說話,他也緊緊的捂住了我的嘴。

那個女護士的腦袋好像也是縫進去的,這時候一半的縫線就松了,半個腦袋傾斜下去,靠在了她的肩頭上。

脖子裏面發黑腐爛的東西,一下就呈現在我眼前。

我倒抽了一口涼氣,視線反倒是緊緊盯著她脖子內部的那些組織看。那些組織看起來半新半舊,有些還腐爛了,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三個月。

可是厲鬼又怎麽能拿這個判斷呢。

腦袋掉了半個,她還是不緊不慢的問道:“您要去幾樓。”

“十一樓。”唐俊低聲說道。

女護士鬼魅一般的笑了,“剛好,我也去十一樓。”

她在九樓的摁鍵上摁了一下,電梯的門就這麽關上了。

裏面的燈光明明滅滅的,只有唐俊痛苦的喘息聲,他呼吸越來越粗重,可還是堅毅的在和女護士說話:“這是我小妹,她也是唐家人。”

“我現在認得她了,可我不敢保證醫院裏的人,都認得她。”女護士笑著笑著,舌頭就伸出來,紫色的舌頭就跟蜥蜴一樣。

長長的能接觸到自己脖子的裂口處,它居然用舌頭把自己的腦袋重新縫上。

我都看傻了,這裏是一家醫院!

可唐家怎麽會把家安在這麽恐怖的醫院裏,這實在有些太嚇人了吧。

我的視線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,病人渾身都纏了繃帶。

只有倆眼珠子,無神的看著天花板。

天花板上沒有嬰兒出現了,只有無數顏色不一的手臂,從板層當中伸出來。在慢慢緩慢的抓著空氣,讓氣氛變得有些壓抑。

病人好似發現我在看它,居然就扯開了臉上的繃帶。

露出黑森森的面部組織,它的臉部被重度燒傷了,發出了女人的聲音,那聲音有些淒厲,“七姑娘……你是七姑娘。”

它奮力的抓住我的手臂,“我認得你,都這麽大了,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這個病人它重度燒傷的地方嚴重的潰爛了,流出了惡心的膿水,我卻並不覺得恐怖。我凝視著它急切的雙目,動了動唇,“你認識我?你……你是誰!”

“我是誰……我是誰呢?”它突然茫然了。

我看著纏滿繃帶的全身嚴重燒傷的女人,它是那樣的無助,鬼在死後如果沒有地魂維持靈智。前塵之事,很容易就忘得一幹二凈。

除非,它對某件事,某個人有很深的執念。

這個女人,它還記得我,卻忘了自己是誰。

點滴瓶裏面的早就沒有了藥水。吊瓶裏面發幹,還附著了一層灰色的泥印子。

“你是我的病人,現在保持安靜。”鬼護士對它嚴厲地說道。

“不!我不是病人,我找我兒子,我找君耀,君耀在哪裏?七姑娘,你告訴我,君耀他在哪兒。他有沒有事……”那個纏滿了繃帶的病人急切的問我。

我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,我扶著唐俊,退後了半步。

身子靠在了冰涼的木板上,我說:“阿姨,他沒事,他很好。你……你不用替他擔心……”

我腦子裏一片空白,可是眼淚不知道為什麽,居然滑落了。

唐俊緊緊抱住了我,將我鎖在他還在冒著血的懷中,我額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胸口。心想也許淩翊真的背叛了我,真的不要我和寶寶了。

可我還有唐俊,他不顧生命的救我,我怎能辜負他?

他絕不能有事。

“小妹,有哥哥在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他柔聲說著,就好像我的整個人都泡在暖暖的溫泉裏一樣。

我抱著他的腰肢,感覺自己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,需要兄長照顧,“謝謝你,謝謝你在這種時候出現。”

他摟了我一會兒,就開始劇烈的咳嗽。

每一聲都讓我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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